十五（1/1）

詹姆要离开，如风其实心中隐隐约约有点感觉。

他平时说的最多的话，无非就是：“有人一出生就是得益者”，或者“我们像极了我们的父母，只知道努力，不知道谋划。”

如风有点担心。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。

毕竟龙门港那么萧条的时候，她也不是没见着全息屏幕上投影着花枝招展的主播。詹姆和她能走到一起，可能也因为两人共同的遭遇，以及对社会还有父母隐藏着的恨意。

“拥抱我吧”，每当这个时候，她都只是靠近詹姆，投入他的怀抱里。

直到“基因娃娃”的事件爆发。

乍一看，如风的生活没受到丝毫影响。来酒馆的大多是男人，除了谴责两句“那编辑基因的人丧心病狂”之外，更多的人还是对这件事情充满好奇。

人总是这样，在事件没有切实触及到自身时，总觉得这些遥不可及，茶余饭后谈谈自己的见识就满足得很。

詹姆约如风去了一次他家。

他家住的区域离生活区有一段距离。八大公寓区像拼盘一样把核心生活区包裹在中间。

老旧的公寓楼，电线电缆从墙体里暴露出来，像是血管在体外游走。公寓楼的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全息屏幕，像素点有些发黑，有一阵没一阵地放着地球上的节目。

詹姆带着如风偷跑到公寓楼的房顶。他在那里放了一个老旧的沙发床。

他们躺在沙发上，向澄澈透明的天空望去——他们都知道那不过只是个巨大的透明罩子而已。如风看着詹姆，脸颊笑得发红。

在星空下，二人融为一体，无忧无虑。

詹姆深吸了一口气，如风知道他有话要说了。带她来这里，只是一个手段。

“…如风，”他好像有点艰难的开口了，“如果我要走，你会跟我一起么？”

“怎么了？”如风有点不解。

“龙门港不属于我们。我们在这里不论多努力地生活，都只是在苟延残喘。”

“你怎么会这么想？”虽然如风一直觉得詹姆与她身边那些男孩有些不同的地方，也特别欣赏他对于工作的狂热态度，但是今天的对话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。

“你不觉得从我们父辈那一大开始，龙门港就是一个骗局？如果不是那些现在还苟活于地球，享受着无数其他据点的人类给他们源源不断传送回去的资源。把我们的父辈骗上龙门港，我们会拥有这样一个童年？会过上现在的生活？”

“他们是为了追求梦想！”

“那为什么会失败？”

“人类总会为自己的梦想付出代价。”

“真的么？你真的是这么想的？那你怎么解释这整整两代人？两代人的生命都耗费在龙门港，但是一无所获？”

“詹姆，我们只是不走运而已。”如风试图去拥抱他，却被他轻轻地躲开了。

詹姆说话总像是在绕圈子，他总会把事情说得高深莫测。但是这样的对话，和他们的爱情有什么关系呢？

”如风，这里的每个人都很绝望。只有你不是这样。“詹姆仿佛是回忆到了什么，轻轻把如风的身体拉进怀里。她温暖的肌肤能平缓詹姆的怒意。

”所以，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没心没肺？“如风还是不懂。

”唉。我们不说这个了。”詹姆轻轻吻了吻如风的脸庞。

他们一起躺着，赤身裸体，在温暖的夜晚。

不远处是全息偶像热情洋溢的动作，偶有一两艘飞行器从投屏旁擦过；更远处，一条浮轨像是在空中滑行的蛇一般，冲着莫尔山隐隐约约的淡青色影子飞去。

几天后，如风发现，她再也找不到詹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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